「海沒有記憶,但也可以說海有記憶,海上的浪和石頭,都必然存在著時間的刻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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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蹟的女兒》:時代的悸動與眼淚
09/28 2018
《奇蹟的女兒》:時代的悸動與眼淚

今年的公視大戲《奇蹟的女兒》以台灣經濟起飛時期的女工作為主角,雖然楊青矗的原著名為《工廠女兒圈》,編導卻為她們取了「奇蹟的女兒」的名字,正是讚譽她們猶如台灣經濟奇蹟背後的堅定支柱,為了台灣經濟奉獻青春,是歷史上真正的無名英雄。《奇蹟的女兒》用心重建了1970年代加工出口區的紡織廠女工生活樣態,究竟從戲裡可以看到哪些被我們所遺忘的細節呢?

 

從農村到城市 經濟與生活型態的巨變

《奇蹟的女兒》第一集的第一顆鏡頭,就是女主角温貞菱和朋友一同在客運車上前往工廠的畫面,並搭配輕快愉悅的台語流行歌。這個開場畫面其實隱藏了非常多的時代訊息,為全劇做了一個非常精彩的開頭。

 

1960到1970年代,是企業全球化最肆無忌憚擴張的時期,那時的機械自動化尚不發達,不管是科技製造、紡織代工、還是塑膠加工,都需要大量人力;美國和日本的跨國企業為了壓低成本,便在世界各地尋找人工和生產成本都更低廉的地方打造製造基地,因而看上當時人力CP最高的台灣,進而發展出以勞動密集式的規模性製造出口的模式,也就是後來為台灣賺取了大量外匯存底的OEM/ODM模式。爾後的中國、越南等東南亞地區,其實也是依循著這個邏輯來取代台灣在國際供應鏈上的地位。


年輕一點的世代若在此時重看1998年上映的美國電影《世界末日》,可能不明白為什麼在電影最後的高潮裡,俄國人會說出「不管是美國機器、俄國機器,反正都是台灣製造(made in Taiwan),踢一踢就好了。」這樣的經典金句。事實上《奇蹟的女兒》正是那個「made in Taiwan」的時代見證,國際上大家可能搞不太清楚台灣島位置在哪、說什麼語言,但大家都聽過這個名字,因為生活裡處處可見「MADE IN TAIWAN」的標籤。

 

在都市及加工區工作薪酬遠高於農村,所以當時的人一車一車地將年輕女孩從鄉村載出來,不但打破華人傳統女性「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觀念,「肯做就能賺錢」的安心、吃苦耐勞就能獲得成功的觀念,也從此銘刻在那個世代的血液裡。

 

《奇蹟的女兒》這個開場,無疑是試圖同時以影像與音樂捕捉那個世代面對加工出口區的蓬勃希望,那輛開向工廠的車載的不只是女工,也是整個經濟準備起飛的台灣,準備從農村走向工業都市。

 

台灣女性開始擁有經濟自主權

另一方面,從第一集中也可以看到當時這些工廠女工為了工廠薪酬而離鄉背井,偶爾開始嘗試打扮出遊等比較時髦都會的行為,但她們仍然以家庭為重。一個女工一年賺的錢可能可以養活一整家人,卻都不是選擇拿來花在自己身上,往往是給父母生活、給兄弟讀書,自己成了工廠裡默默的紡織娘,犧牲自己、照亮別人。

 

經濟賦予台灣女性話語權,但也不難想像父權社會中對女工既存在著剝削的事實,也存在異樣的眼光,覺得這些女工不像農村女性般「清純」,會打扮、有野心,可能也是「隨便」的女人,第一集中的出遊與性侵情節,反映了性別結構鬆動時的衝突和暴力。而三個女主角的不同性格與目標,有人只想嫁個好人家、有人想要在職場上往上爬,也展現出傳統和前衛同時並存的過渡狀態。

 

勞工與黨外運動即將風起雲湧的先聲 奉獻後的啟蒙

鄭文堂導演在《奇蹟的女兒》中驚鴻一瞥的黨外與勞工運動熱血感刻劃,仍然帶出了那個時代的另一面。隨著經濟的富裕與有機會接觸知識的啟蒙,「吃苦耐勞不說話」的台灣勞工,慢慢地有了第一波的勞動意識、性別意識、政治意識,這些勞工在後來的政治與社會運動上扮演了非常大的力量,支持為他們說話的人,間接促成了80年代末台灣政治經濟的巨大轉變,以及1987年的解嚴。包括華隆女工案、RCA污染案,至今都仍持續進行。

 

對這些勞工而言,從原本單純的「拚命做就能賺錢」,到意識到自己的勞動嚴重超時並被不合理地剝削,過去總是只能聽老闆的話乖乖做事,沒想過有一天會有人跳出來站在他們那邊,支持為他們說話的人的熱情和推動力是非常巨大的,台灣政治的轉型,背後站著的其實也是這批「無名英雄」。《奇蹟的女兒》在短短的篇幅裡,帶到台灣的經濟、社會、性別面向,開啟了不同世代理解與對話的可能。

 

(文/Map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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